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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伯伟:同林异条 异苔同岑——汉文化圈视域中的日本“《世说》学”特色

日期: 2021-05-27 访问次数: 532

2021524日晚,“浙大东方论坛·亚洲文明”系列讲座第4讲“同林异条 异苔同岑——汉文化圈视域中的日本‘《世说》学’特色”在浙江大学图书馆紫金港校区农医分馆二楼报告厅举行。本次讲座由浙江大学亚洲文明研究院、浙江大学社会科学研究院、浙江大学图书馆主办,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协办。主讲嘉宾为南京大学文学院张伯伟教授。张伯伟教授在中国诗学与域外汉籍研究领域耕耘多年,成果丰硕、影响广泛。本次讲座由浙江大学亚洲文明研究院执行院长黄华新教授主持。

讲座之初,张伯伟教授引王安石的“草草杯盘共笑语,昏昏灯火话平生”追忆90年代第一次来浙大讲座的境况,并感慨如今已是“笙歌归院落,灯火下楼台”。针对本次讲座题目中的“同林异条 异苔同岑”,他解释道,“同林异条”出自陆机《答贾谧诗十一章》,“异苔同岑”取自郭璞《赠温峤》,意指同一片森林中生长着不同的树木,不一样的苔生长在同一座山林里,以此形容《世说新语》在汉文化圈的发展同中有异又异中有同的现象。《世说新语》本身是一本奇书,对中国文化有重要的影响,而后随着王世贞《世说新语补》的出现风靡汉文化圈,为“《世说》学”的兴起奠定基础。“《世说》学”既包括对《世说新语》及王世贞《世说新语补》的校勘、注释、评论,也包括仿“世说体”之著。本次讲座所讨论的对象主要是日本江户时代的“《世说》学”。

江户时代的“《世说》热”体现在三个方面:1、注释众多;2、仿作不断;3、读者普遍。吉川幸次郎(1939)将这股“《世说》热”归结为荻生徂徕的倡导,德田武(1969)作了更为详细的阐发。张教授则认为该观点仍有待商榷,荻生徂徕的作用固然不可忽视,但如果追根究底,应该更往前推溯至“林家之学”。林家作为文化界、教育界的领袖,林罗山、林鹅峰、林凤冈、林榴岗四代大学头都极其喜爱并推崇《世说新语》,其影响不可忽视。此外,以林义端、林九兵卫为核心的京都书商也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。当然,正如吉川幸次郎、德田武所说,荻生徂徕功不可没,但徂徕学与林氏学之间也存在源流关系,此前一直为学界所忽视。

接着,张教授进一步总结了日本江户“《世说》学”的特色。一是“唐话学”,“唐话”并非泛指汉语,而是特指汉语中的口语、俗话。由于荻生徂徕等人的倡导和推动,“唐话学”从对华口岸长崎扩散到江户以及京阪地区,形成全国性的热潮。《世说新语补》也成了风靡一时的教程。二为“历史学”,时人受林家之学的影响,从历史学的角度认识这部书,林鹅峰讲释《世说》,认为该书具有“正史多本之者,汉魏亦有补史之阙者”的意义。在日本的史学概念中,小说也可作史籍。特色三为“文章学”,与“唐话学”传统密切有关,雅俗之间并非完全对立,甚至还可以衍生、转化。“文章学”始于皆川淇园的《世说启微》,并得其门人传承推广。在江户文坛热衷《世说》的大潮中,也不乏对《世说》对批评,中井履轩的《世说新语雕题》二十卷全面检讨《世说》之谬,其中也包括“文章学”。

最后,张教授从具体个案抽象到理论层面,对现有的方法论、理论进行评点和反思。中国中心观,将周边文化看成中国文化的延伸和再现,受限于等级制网络;比较文学的影响研究注重“发送者”与“接受者”之间的关系,无论接收者取得多大的成就,最后都要归于发送者;汤因比的“挑战-回应”模式实际上以欧洲文明为中心,强调对抗性;内在发展论则属于民族主义理论立场,放大自我中心,无视交流与融合。如今“全球化”的思潮下,“全球史”兴起,既破除了欧洲中心观,也改变了以民族国家历史为叙述主体,将各国历史机械迭加的写法,以“文明”或“文化圈”为研究单元,揭示其联系与交往。张伯伟教授提出,在文学研究中应当注重东亚视野,将东亚汉字文献视为一个整体,即便需要分出类别,也不以国家、民族、地域划分,而是以性质划分;而且要强调“环流”观,传统的“东传—回流”观背后依旧是“挑战-回应”,“环流”则既从接受方出发看选择主体如何决定书籍、观念、典范等在流传中的命运,又从发送方出发看一种书籍、观念及典范在流传过程中如何发生变异。

在黄华新教授、孙英刚教授的主持下,同学们积极提问,张伯伟教授从域外汉籍的研究路径、方法论的自觉性等角度做出回应。张教授以其风雅的谈吐、详尽的考据,抽丝剥茧的研究思路,超越国别的研究理论,为我们带来了一场饕餮的知识盛宴。本次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。

 

 

文:周佳旖

图:苏开颜